窦林平：中国城市景观照明未来的挑战与机遇

窦林平

中国照明学会秘书长

在城市景观建设中，很多建筑师认为建筑是主角，而灯光不是。其实这是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情。我认为只要有黑暗，灯光就是主角。因为在夜晚，如果建筑没有照明的话，就只能是一个黑壳。

当然，如果建筑师在设计建筑时就考虑到灯光安装位置的话，那我认为这个建筑师是负责任的；但如果建筑师本身就没考虑过，那么在建筑建成后，再考虑灯光怎么装置时就不能埋怨照明设计师成了主角。

2017年我曾讲过，城市景观照明进入了一个新的风口，而这个风口来得太快，很多人还没有准备好就发现风口要过去了。现在我们就从中国城市景观照明的价值开始分析。

城市景观照明的价值

谈到城市景观照明的价值，首先就是夜游经济价值。不管是纽约还是其他国际大都市，夜游经济都是一种重要的推动手段，而它最佳的表现手法就是灯光，因为没有灯光人们晚上就不会出行，也就促进不了夜游经济。

第二个就是社会价值，目前我们政府所推动、所宣扬的除了获得感、幸福感外，还有就是安全感。而目前存在的很多项目，晚上非常暗，很难保证市民的出行安全问题，所以功能照明是前提，比如在公园里最起码需要路灯、草坪灯。在保证了功能照明的基础上再加上旅游灯光、城市灯光。

第三点价值可能是我们国家独有的，即信息传播价值。大家可能感受到了，在2018年国庆假期期间，中央电视台连续七天以各地的灯光秀为载体作为宣传手段播放。特别是深圳市民广场的表演，中央电视台播放了全程18分钟的市民广场“我爱你中国”表演秀。这就是所谓的信息传播价值。

我曾和中宣部新闻局的张局长交流过一次，他谈到目前城市在信息传播方面，有三个平台：第一个平台是电视，但是因为现在我们获取信息的渠道太多了，手机随时可以获取到全世界发生的任何事情，电视已经不是主要的传播渠道了；第二个平台是微信，而微信平台很难大范围地传播政府发布的正能量信息，反而八卦、小道消息可能在微信群里传播的速度会更快；最后一个就是媒体建筑，这也是目前政府选择用来传达一些正能量信息的主要渠道，因为媒体建筑不管是什么情况下，在每天晚上整点播放画面的时候，只要广场足够大，就可能会聚集几万人。

比如我们在 G20 峰会期间的钱塘江两岸，一旦播放画面，就会有几万人聚集在广场上观看。不过因为钱江两岸的空间不够，几万人聚在那里容易发生踩踏事故，所以杭州的播放画面控制得很严。第二个是去年的上合峰会，五四广场在有灯光表演时也会聚集几万人观看。还有深圳市民广场，在国庆前一天晚上播放“我爱你中国”灯光秀的时候，我特地到现场去看了，当时现场有数万人在广场上聚集观看。在播放《我爱你中国》这个画面的时候，当音乐和画面一起出现时，我确实忍不住眼泪往上涌，因为现场气势非常磅礴，站在那里不由自主地会感受到灯光给你带来的震撼。

城市景观照明发展的因素

影响城市夜景发展的主要因素早期来说肯定是技术、产业的发展。对于城市景观照明，在 LED 之前，我们更多的可能只是将灯光简单地布置在建筑或者相关表面上。而有了 LED 以后，就有了联控、色彩变化，城市景观照明也变得更丰富多彩，传达的信息更多了。

当技术把信息传播变为可能，信息的内容则成为当前的重要议题，所以最近这几年大家提出艺术与技术的结合。在人才培养方面，现阶段我们行业为了从艺术层面上培养一些人才，一些艺术类、相关建筑类院校都会把照明设计师或照明人才培养列进规划。在未来的城市景观发展中，通过艺术与技术的结合，赋予其生命力。

城市景观照明发展中的问题及应对措施

中国的城市景观照明不纯粹是为了美化城市，还承担了很多其他的功能。但是到目前为止，城市景观照明的发展有点失控了，各城市不加限制地在各个区域里建设景观照明，进而出现了许多问题，包括后期修护、环境污染、电能能耗等问题。我们前些日子在跟住建部相关领导沟通时，也针对性地提出了几个方面的问题及应对措施。

第一个是光污染――灯光过炫、过亮、动感太强的问题。我们希望从设计总规的角度去控制。每一个城市在设计城市景观照明之前，应该制定好经过多方论证和评估的总规，然后严格按照总规去实施，我想这样我们城市景观照明未来出现的问题就会减少很多。

第二个是资金问题。现在我们国内有些项目会涉及到举债建设，政府为了发展经济而采取的一些对应措施，比如说 PPP 模式，或者先建后想办法还钱等。我们也跟住建部提出，这种情况不要一刀切，毕竟中国那么大，有些旅游资源很丰富的区域，但是却落后贫穷，为了寻求改变，需要通过灯光的投入来拉动夜晚的旅游经济。这个时候需要政府投入资金，但是前期要做好经济评估，不能盲目投入。

第三个是建筑体量问题，比如说灯光秀、媒体建筑，我们认为要控制区域体量，控制它对周边环境的影响。比如不能把媒体立面建到居民区，因为居民区楼和楼之间距离比较近，如果安装媒体立面，很容易影响到对面楼居民的正常生活。 然后就是城市的功能区域，如果有些功能区域不太适合做媒体建筑的就不应该去做。

还有就是跟风问题，媒体建筑从2013年、2014年开始出现，到 G20 到厦门、青岛再到现在的深圳，可能这些设计手法在第一次看时会觉得比较新鲜，但是连续几个城市都是相同做法的时候，千城一面的问题就来了。比如说一江两岸，我们现在基本的设计手法都是媒体建筑沿着一江两岸安装，但是这样做就忽略了每一个城市的特点，站在江边上都分不清这是哪个城市。事实上江和建筑本身是有特点的，灯光应该结合这些空间特点和历史文化去做设计，而不是采用简单的媒体建筑设计手法。

最后一个问题就涉及到政府的关注程度，目前政府会对一些现有的项目进行全面审核或审查，我们也提出，行业内也要要自查自纠。城市景观照明已经上升到相关管理功能的高度，以前我们的灯光景观照明只是在某些城市当中受到管委层面上的关注，到现在已经上升到部委或国务院的关注高度。

从某一点来说，我们的城市景观照明已经成为城市拉动内需的一个重要手段。我个人认为，这是好事，但是未来能不能可持续、健康地发展，则需要联合相关的管理部门、设计部门、行业专家，大家聚在一起讨论，从规划、设计、施工过程当中严格控制。

城市景观照明未来的发展

我觉得政府主导城市景观照明是中国的特色，因为我们政府的管理体制拥有这个权限。而在国外，他们很多东西想做却实施不了，因为他们的建筑是私人的，政府没办法在建筑上装灯；或者在纳税方面，政府有严格的资金投入，没办法把钱投入到这些方面。国外很多城市政府官员非常羡慕我们，觉得中国的城市景观建设他们比不了，做不到。

我对产业的信心，我个人认为，从产业的角度，特别是 LED 发展的角度，我们在产品应用端的水平、产品的技术，绝对走在全球照明产业的尖端。在城市建筑应用层面上，我们每年送出去评比的作品都能拿到最高奖回来。而国外的设计师、评审委非常羡慕我们，因为他们拿不到这么大体量的项目让他们去实践。

所以我们中国照明学会现在在做的一个工作就是希望把我国的照明设计师、工程公司推向世界，让他们有机会参与到国际上一些大型项目的建设当中去。比如迪拜，他们有大量的工程项目在建设，像灯光秀、灯光表演，迪拜的建筑也在走中国的路。借着中国目前通过大量实践积累出的经验，在未来的某一天，中国的设计师、中国的施工项目必定能够走向全球。